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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工会参与率只有11%，特朗普就任后即使推行不利于工会的政策，整体上来自工会的反弹力量将比较有限。而如果未来工会力量被削弱，企业家做出回迁决定时将面临更有利的用工环境，工人薪酬上调压力将有所缓减，这都可以给特朗普实施制造业回流、振兴基建等政策将带来有利影响。

　　文 宋娅莉，央行观察专栏作家

　　摘要:亚博

　　根据特朗普目前提出的经济政策和选定的新任劳工部长，笔者大胆猜测特朗普就任后很有可能会推行不利于工会的政策。由于目前美国工会参与率很低，因此来自工会的反弹力量将比较有限。而如果未来工会力量被削弱，企业家做出回迁美国决定时将面临更有利的用工环境，工人薪酬上调压力将有所缓减，这都可以给特朗普实施制造业回流、振兴基建等政策施加有利影响。对于美国民众而言，目前劳动参与率仍处于30年低位，由制造业和基建驱动的经济增长可能会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进而提升就业市场的景气度。

　　正文

劳工政策“转向”风向标出现？

　　美国最近有两件和劳工相关的大事件。第一件是下个月即将入住白宫的准总统特朗普在力保印第安纳州一家空调厂Carrier的近千份工作留在本地后，居然和该厂工会负责人展开骂战。第二件是特朗普选定了新的劳工部长。结合特朗普整体的经济政策，我 yabo 们可以推测一番未来特朗普的劳工政策的大致方向。

　　对于国内群众来说，位于印第安纳州的空调制造商Carrier听上去十分陌生。可是在美国国内，Carrier在2016年总统选举中扮演的角色和关注度可能已经超过了大名鼎鼎的苹果。早在去年8月共和党党内候选人首次辩论前，Carrier的母公司联合技术公司就宣布将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工厂迁移至墨西哥，其中Carrier空调公司可能因此裁员雇员1400人。而在参与辩论的10位候选人中，只有特朗普提及这件事情，并表示需要采取措施阻止美国公司离开本土。此举为特朗普赢得了来自工人阶层的广泛支持。

　　而最近美国主流媒体就又对Carrier进行了广泛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是：特朗普和准副总统彭斯于11月亲临Carrier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工厂，最终以给予税收优惠为条件成功说服了Carrier母公司保留了近1000份工作不迁至墨西哥。然而在特朗普保住了多少工作这一问题上却引发了新的纷争。

　　Carrier工会负责人查克·琼斯炮轰特朗普说谎，指出特朗普实际上只保留了800份工作，另外有300份工作是本来就不在裁撤之列的，而特朗普团队先前发出的声明说得却是“近1000份”工作。 “推特总统”特朗普自然迅速发推还击，嘲笑琼斯作为工会领导在代表工人争取工作方面无所作为…

　　最为滑稽的是，美国主流媒体对此事大肆报道，措辞几乎都是特朗普攻击(attack)、辱骂(insult)了琼斯，而报道的评论区里，却出现了压倒性的意见支持特朗普。美国民众和主流媒体的意见分歧又可见一斑。

　　第二件事则是特朗普选定的新任美国劳工部部长是快餐企业执行官Andrew Puzder。此人正是以对奥巴马政府的工薪政策进行过直言不讳的批评而闻名，他曾抵制提高最低薪资的宣传，认为抬高最低工资限制会迫使餐馆关闭而损害工人利益。

　　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可以看出特朗普对于工人和工会的不同态度。而目前美国社会“保就业”“增就业”是否已经和工会提升劳动者薪资福利的职能相冲突了呢？

就业问题对特朗普有多重要？

　　虽然Carrier工厂迁移的问题得到解决，但是就长期而言，政府和Carrier以税收优惠换取就业的做法是否可以复制到其他公司，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其一美国制造业转移到更便宜的国家的诱惑依然强大。如何从根本上阻挡美国制造业外流的趋势，甚至更进一步吸引制造业回流，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促进经济增长，是特朗普政府面临的核心问题之一。

　　最新公布的美国11月失业率仅为4.亚博体育6%，已经创出2007年以来新低，但实际上美国的劳动力参与率仅为62.7%，处于新千年以来的低位，这也是特朗普在竞选集会上一直声称美国实际失业率为20%到30%的原因。劳动参与率低迷由多方面的原因造成，包括人口老龄化，在校教育时间延长，社会保障水平改善等，但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美国经济结构改变后许多人因为本身技能和当前经济结构不匹配最终放弃工作。

　　在全球化进程中，美国经济中第二产业比重下降，第三产业比重上升，美国的就业结构也随着发生变化。服务业就业上升，而建筑业和制造业就业无论是绝对值还是占比都呈现双双下降态势。而这种形势损害了美国中下阶层的利益，拉大了美国社会的贫富差距，特朗普重塑全球贸易格局的主张正是迎合了这一痛点。

　　在希拉里赞许奥巴马政绩时，特朗普则旗帜鲜明的抨击TPP，抨击中国和墨西哥夺走了美国工人的工作机会。这些主张在竞选时帮特朗普赢得选票，上台后就要通过各种措施来实现增加就业、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特朗普团队给出的答卷税收、贸易政策、放松政府监管等方面“多管齐下”，而劳工政策作为重要一环，也将和其他政策互相作用，完成特朗普的振兴经济蓝图。

　　数据来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美国工会整体影响已不如前，但仍具有区域性、结构性影响

　　工会在美国社会中是一股有争议的社会力量。一方面工会利用集体谈判确实可以保护职工的权益，提升福利水平。但另一方面，反对者则指责工会抬高最低工资后反而会导致更多失业，同时也造成了社会的不稳定。目前美国工会情形如何呢？查看数据资料之后，我们发现美国工会整体上力量已经衰落，但是在公共部门仍具影响力。在私人部门，工会和广大劳动者的政治诉求更是似乎出现了分歧，这一现象可能也是特朗普制定劳工政策的依据之一。

　　1. 11%的工会参与率，但私人部门工会参与率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根据美国劳工部统计，15年全美共有1480万劳动者属于工会，工会参与率(劳动者中参加工会的百分比)在2015年为11.1％，和14年基本持平。但和历史相比，1983年全美则有1770万工人为工会成员，工会参与率达到了20.1%。30多年间工会成员数下降了约290万人，工会参与率也下降了10个百分点。

　　数据来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造成工会成员和工会参与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私人部门工会力量的衰落。2015 年美国公共部门中共有720 万劳动者为工会成员，工会参与率为35.2%，其中地方政府雇员的工会参与率更是高达41.3%，其中包括高度工会化职业，如教师、警察和消防员。公共部门目前的工会参与率与历史相比基本稳定。而私营部门有 760 万劳动者为工会成员，工会参与率仅为6.7%。私人部门的工会的衰落同样是源于美国产业结构变化造成建筑和制造业就业下降这一局面。全球化的分工中，美国制造业萎缩，尤其是劳动密集型的低端制造业纷纷外流。面对资方迁出美国的威胁，工会在谈判薪资时筹码减少，使得劳动者加入公会动力不足。

　　虽然美国第三产业吸纳的就业规模是制造业和建筑业的6倍还要多，但是美国传统工会力量主要集中在建筑业和制造业，第三产业中工会会员的比例整体很低。尽管第三产业中也有工会参与率较高的行业例如交通运输和公用事业 （19.3%)、 教育服务 （13.7%)等，但工会参与率低的行业依然占据多数，比如金融行业的工会参与率就只有1.6%，就业人数众多的娱乐休闲、酒店餐饮等行业的工会参与率也分别只有3.1%和2.4%。

　　数据来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各行业工会参与率分化的的主要原因是各行业设备投入成本规模和技术工人可替代性不同。例如传统汽车、钢铁制造、铁路运输等行业由于有形资产投入高，技术工人的大规模替代难度较高，因此工会具有天然优势；而知识密集型的信息技术、金融等行业则不具备这些条件，因此工会力量薄弱。这也是加州虽然科技从业人数数量众多，但是工会力量依然集中在公共部门职位的原因。而其他流动性高、或是兼职雇佣比例大行业，例如餐饮服务等也不容易形成较强的工会。

　　从工会的上述分布来看，未来特朗普如果推出不利于工会的政策，对目前就业量最大的服务业影响有限；来自公共部门，也就是各级政府雇员的反弹反而会更大。对于传统上工会力量较强的建筑和服务业，由于受美国经济调整中第二产业收缩的影响，整体就业岗位减少，工会参与率低迷，对于这些行业的劳动者而言，推进行业复兴和增加就业岗位，才是当务之急。

　　工会虽然代表了现有工人的利益，但“毛将不附 皮之焉存”，在全球化竞争格局中，企业主用于更多选择，不从顶层设计上提升本地经营和雇佣的优势，工会发挥作用的余地将十分有限。Carrier事件正是工会无力保住就业的写照。

　　2.美国工会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的尴尬

　　从地域上看，美国各州的工会基础差别很大。全美工会成员中大约有一半生活在七个州 ：加州(250 万)、纽约州（200 万）、伊利诺伊州（80 万）、宾夕法尼亚州(70 万)，以及密歇根、俄亥俄和新泽西各60 万人，按总体雇佣量来看，这七个州近占全美就业的约三分之一。而在七个州中，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密歇根州传统上都曾是美国工会运动的大本营，在往届总统大选中也通常支持民主党，然而在16年的总统大选中却纷纷倒戈支持特朗普。另外四个州纽则由希拉里拿下。

　　数据来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美国位于东北部的传统工业基地““锈带”地区在这次大选中也基本翻红。“锈带”地域主要包括包括宾夕法尼亚州（Pennsylvania）、西佛吉尼亚州（West Virginia）、俄亥俄州（Ohio）、密歇根州(Michigan)，印第安纳州(Indiana)以及伊利诺斯州（Illinois）（主要是芝加哥）和爱荷华州(Iowa)东部区域。而这些区域此次大选中除了伊利诺斯州外在全部被特朗普拿下。

　　虽然选举结果出乎意料，但是工会几乎还是在一如既往的支持民主党。根据美国媒体统计，16年大选中，希拉里共拿到来自工会的捐款3500多万美元，捐款最多的是美国政府雇员工会和教师工会。但结果却令人失望，大选中希拉里拿到的工会成员选票仅领先与特朗普8个百分点，这是1984 年以来的最小优势。2012年的总统大选中，奥巴马得到的工会成员都领先于罗姆尼18%。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有美国媒体报道，由工会赞助发布的民调曾显示工会成员56%的选票投给希拉里，37%投给特朗普。然而电视台的选举出口民调却显示，许多州仅有43%到51%的工会成员选票投给希拉里。

　　从这些选情中来看，美国民众对于特朗普重塑全球贸易版图，将制造业带回美国，创造就业的口号产生了强大认同，这这些因素作用下，劳动者们对于就业的渴望大大超越了提高现有工作薪资福利的需求，工会和工人的政治诉求已经产生冲突。

2016 Election

　　数据来源：Unionfacts.com

未来的劳工政策

　　特朗普在传统工业去获得的胜利，凭借的并不是他对工会的青睐，或者是对提高最高工资的承诺，而是他对全球化的抨击和重振制造的主张。事实上，特朗普对待工会的立场也和共和党党内传统一致。而且无论是从节约政府开支还是降低企业用工成本的角度，特朗普都有动力推行压制工会、抑制劳动者福利“过度”的政策。

　　目前美国联邦政府和地方政府均存在赤字压力，部门州政府在缩减开支方面已经试图从公共部门的工会入手，但进展并不十分顺利。例如威斯康星州2011年通过一项法案对公共部门的工会做出了严格的限制，俄亥俄州2011年也通过了一项限制公共部门工会的法令，但这一法令同年又被完全推翻。鉴于特朗普的万亿基建计划中将这大量使用税收减免政策，这必然会进一步恶化政府债务问题。政府雇员的工会参与率又高达35%，如果特朗普上台后能从联邦层面通过“工作权”法案，也将有利于减轻公共部门雇员薪酬上涨压力，一定程度上起到缩减开支的效果。但是推行过程遇到的反弹力量可能也会十分巨大。

　　从私人部门看，而近年来回迁美国本土的制造业岗位也的确通常不设工会，付出的薪酬也远远低于美国本土传统制造业的薪酬水平。特朗普为了吸引工业回流，未来这种情形可能会更加常见。根据美国劳工部数据，2015年美国工会成员的全职周薪中位数是980美元，而那些非工会成员者的全职平均周薪为776美元。有一家叫Suarez Corp的公司在13年将空间加热器制造部门从中国迁回俄亥俄州，其管理层表示员工将赚取每小时 7.5 至 14 美元的报酬，对比该地区类似岗位在迁至墨西哥之前支付美国本地工人每小时 20 美元的薪酬，经营成本的下降十分明显。

　　目前涉及美国工会最核心的法案是 “工作权”(right-to-work)立法。特朗普则在竞选中表示"100%"支持制定该法案。

　　传统上，当工人投票赞成成立工会，工会必须代表所有人与雇主谈判，其中就包含了反对成立工会的工人。所有工人也因此需要向工会缴纳会费或代理费。而“工作权”法案则规定即使工会被投票决定成立，那些不想加入公会的工人有权利选择是否缴纳费用。由于该法案允许“搭便车”，即无需缴纳费用即可享受工会的谈判成果，这将削弱工会本来已经脆弱的根基，也因此被工会视为最大威胁。

　　目前美国有26个州已经通过这类“工作权”立法。而位于锈带的印第安纳州，西佛吉尼亚州、密歇根州亦在此列。由于目前美国国会上下两院民主党议席的绝对优势，未来最高法院共和党亦会占据优势，这让未来特朗普上台后联邦层面通过“立法权”将成为可能。

　　除了“工作权”法案，现有联邦政府层面的劳工法律很多细节规定的模棱两可，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 (NLRB)则拥有细节的解释和认定权利。奥巴马执政期间正是利用这一特点推动了不少有利于工会的条令，例如拒绝在就业仲裁中集体诉讼的豁免，使得合同工及其他临时雇员也可以组织工会；规定给超时工作的雇员慷慨补薪；联邦政府承包商需要向雇员提供带薪病假，还有政策可能促使工会更加方便的组织快餐店员工等等。

　　由于奥巴马的这些有利于工会的政策中很多是通过行政命令和部门监管条例来实现，特朗普上任后，撤销这些行政命令和放松管制在法律上并无太大阻力。并且可以如法炮制奥巴马的做法，推出压制工会以及其他降低雇佣成本的政策。

结语

　　由于目前工会参与率只有11%，特朗普就任后即使推行不利于工会的政策，整体上来自工会的反弹力量将比较有限。而如果未来工会力量被削弱，企业家做出回迁决定时将面临更有利的用工环境，工人薪酬上调压力将有所缓减，这都可以给特朗普实施制造业回流、振兴基建等政策将带来有利影响。对于未加入工会的89%美国劳动者，以及27%(现有劳动参与率63%)未计入劳动大军的人口而言，由制造业和基建驱动的经济增长反而会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当然，未来经过相当长的制造业回流，投资回升、全民充分就业后，劳动者群体的增加再次带来工会力量的复兴也有可能，不过那将是非常遥远的事了。